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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汉阳觅江团

  
日期:2011年12月02日  作者:赖正和  来源: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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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我们在乐山凌云山半腰处濒临江边的掩映,在碧绿丛林中的璧津楼吃饭。我坐在临窗的餐桌旁,俯视宽阔的江面,看见几只小渔船正在收网。我想,他们可能捕到江团了吧!于是,虽然桌上无江团,而话题却扯到江团上去了。同桌吃饭的李先生便给我们讲起有关江团的故事来: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乐山地委办公室工作。有一天,地委书记突然给我和老陈布置任务:‘立即赶赴犁头峡组织当地渔民捕捉江团,务于明天12点以前送达夹江机场,那里的军用飞机等着运往北京,你们也随机送鱼,并保证鱼活而不死。你们要以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来完成这项特殊任务!’我和老陈明白,这是中央交办的任务,不敢怠慢,立即登上早已发动的吉普车,向犁头峡方向飞驰而去。但我们不知道中央为什么急着要江团,一路上都在猜测。

“犁头峡是平羌江(岷江的一段)三峡的第一峡。峡里水深岸陡,水下洞穴密布,是鱼儿栖息繁衍的最佳处,素有‘鱼窝’之称。江团就盛产于此。”

我知道犁头峡位于我们眉山市青神县汉阳乡境内。听李先生这么说,我忽然想到:“唔,一般人所说的‘乐山江团’,原本该叫‘眉山江团’或者‘青神江团’,至少该叫‘汉阳江团’,应该给江团正名呀!”

“我和老陈赶到犁头峡,已经日落西山了。青神县委办公室的干部叫汉阳坝的乡干部召来的二十几个渔民已在江里忙碌起来了。他们有的投放‘籇子’,有的撒网,有的下钓,可是一直折腾到半夜仍无收获。我和老陈着急起来,连忙找渔民商量想办法。渔民帅光明说,江团最喜欢栖石洞,他提议钻下水去逮栖在石洞里的江团。可当时正值数九隆冬,天寒地冻,怎敢下水?有几个年轻精壮且水性超群的渔民却表示,只要给他们几斤烧酒喝,他们愿意下水逮鱼。当时的酒没有敞开供应,须凭酒票购买。青神县委的干部当即敦请供销社支持,供销社很快就送来10瓶高梁酒。乡村干部又在岸边燃起几堆篝火。那几个年轻渔民捧着酒瓶像吹牛角般喝完三四瓶酒,全身立刻热烘烘的。他们把衣服一剐,提起渔网,赤条条地潜入水中。他们先把渔网张开罩着洞口,然后钻进石洞把鱼儿赶出来,鱼儿一出洞便撞进网中……他们把渔网拉上岸,立刻跑到篝火旁边烤火,由其他渔民清理渔网。待冻僵的身子暖和过来,他们再喝酒,再入水……这样反复三四回,就离天亮不远了。打上岸来的鱼倒是不少,但江团却只有五六条,大条的有七八斤重,小条的只有一两斤。

“天一亮,我和老陈乘吉善车把江团送到夹江机场,飞机就马上载着我们起飞了。我和老陈坐在装江团的白铁皮大桶旁边,不时地用竹棍搅动水面,以增加水里的氧气,以免鱼死。其实江团的生命力较强,只要喂在水里,一般是不会死的。

“到了北京,中央机关事务管理局以高于市价的价格付了鱼钱,并表示感谢乐山地区的领导和人民支持中央的工作。

“后来我们才听说,刚与我国修好的美国的总统不知从何渠道得知江团是人间稀有的美味,流露过来华访问时想尝一尝的意思。周恩来总理指示负责接待的同志说:‘满足他的愿望!’于是才发生了我刚才讲的这个故事。”

“这位美国总统真是有口福!”大家羡幕地说。

“我曾经在一张旅游报上看到一则介绍江团的文章,它把江团说成是江里的团鱼。”我说,“恐怕说得不对哟!”

“江团肯定不是团鱼,可比团鱼珍稀十倍百倍!”李先生接着说,“从前,外地有个姓沈的渔人到犁头峡来捕到很多江团。他高兴地对汉阳坝的鱼贩子说,‘你们这里的黄辣丁又大又肥,好爱人哟!’鱼贩子一看,明白他把江团误当成黄辣丁了,就以黄辣丁的价钱买了他的江团,狠赚了一把。这说明江团确实很像黄辣丁。不过,黄辣丁不会长得太大,半斤以上的都极少见;几斤、十几斤重的江团却常见,有的还长到二三十斤哩!可惜今天没有活标本给你们看……”

李先生的讲述,把我和我的两位朋友带入了江团的神秘世界,勾起了我们追寻江团的浓厚兴趣。于是,我们决定专程去犁头峡探探秘。

真是太巧了!我们竟在汉阳古镇的一家茶馆里与帅光明不期而遇。他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可精神矍铄,身板硬健,行动敏捷,且耳聪目明,声如洪钟。他很乐意地陪我们乘船去犁头峡。在船上,他津津有味地给我们讲,在一根长绳子上均匀地拴上几十个渔钩,再把小鱼鳅穿在渔钩上,在傍晚时分把长绳子和渔钩一起放到江里,次日早晨才收起来,往往会钓到江团。这叫做“下冷钓”。不过,犁头峡的渔民常常用一种简单省事的方法捕捉江团,就是把“籇子”沉到鱼洞附近,让江团自行“入瓮”。

“‘籇子’是什么东西呀?”我问。

“你到犁头峡一看便明白了。”帅光明笑了笑说。

船顺流而下,一过龙拖沟口,就进入犁头峡了。这儿江面虽然不甚宽阔,但苍翠欲滴的天公山横亘江中,江流受阻,形成一段墨绿色的深水“湖”。江风吹过,阵阵鱼腥味儿扑鼻而来;江波四散,在无数深邃的石洞中激发出“孔孔”之声。哦,鱼窝!这就是鱼窝!

真是太幸运了!我们碰上当地渔民正在收“籇子”。“'籇子”是呈喇叭状的竹篓,有一丈多长,口的直径有四五尺,尾部的直径却只有一尺左右。巧妙之处是从口往里用竹篾编了三五层“倒须”,让鱼儿钻得进去而钻不出来;尾部是可以开合的,打开之后就可以把钻进“籇子”里的鱼儿倒出来。“籇子”肚里装有几块石头,石头起稳定作用,避免江水把“籇子”冲走。渔民用绳子慢慢地把“籇子”缒到七八丈深的水底鱼洞附近,三四天后再把“籇子”拉上岸来逮鱼。帅光明告诉我们,用来编“籇子”的竹材还有讲究呢!不能用当地产的篪竹,因为篪竹在水里泡久了会起泫发臭;必须用夹江县产的水竹,水竹在水里不管泡多久都无臭无味,不影响鱼儿“入瓮”。

当地渔民这次一共拉起来三十几个“籇子”,捕到各种鱼儿五六十斤,其中却只有一条斤把重的江团,经帅光明说合,我们花了一百多元买了下来。我仔细打量,它的全身呈粉红色,无甲,极为光滑细嫩,身子、尾巴极似黄辣丁,但两者的脑壳大不一样。黄辣丁的脑壳扁而平,前端呈圆弧状,宽阔、平横的口就开在前端;江团的脑壳略尖,两眼如绿豆,口很小,开在脑壳的下面。

“为什么江团这么稀少呀?”我冋。

帅光明说:“五六十年前,江团还比较多。成都的一个渔人来犁头峡下冷钓,有一天竟钓到70多条江团,硬是爱死人了!现在江水污染了,江团的成活率大大降低了。那些用炸药炸鱼的更可恶!炸药一爆,冲击波震破鱼鳔,鱼的儿子儿孙都难逃劫难。还有用电烧鱼的也可恶,鱼花花儿都让他们烧死完。你说江团咋不稀少?啥子鱼都少得多啰!这种状况不改变,说不定在十年二十以后,江团就绝种了!”

听罢帅光明的这番话,我们都扼腕叹息。

我们顺江而下,来到濒临江边的一个小镇,托一家餐馆替我们加工江团。厨师说,把料酒、姜片、精盐、味精、香葱、胡椒粉等作料装进鱼肚子里,再用猪的网子油包裹,搁到小蒸笼里蒸熟后趁热吃,最为可口。可惜现在没有网子油,只能清烧给你们吃。”他在烧辣的铁锅里放入适量的菜油和猪油,等油烟子跑尽后将鱼块倒入锅中,一面用铲子轻轻翻动着,一面加入上述作料,再掺少许熬骨头的汤,烹煮片刻,然后勾芡,撒上细葱就起锅。

我调动全部味觉神经细细品尝这道人间美味。嗯,真是好吃!好吃极了!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我的感觉——一是“鲜”,我一生吃过不少美食,但从未吃到过如此鲜美的东西;二是嫩”,如豆腐脑,入口一抿即化,无一点余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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