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回乡下过节,三妹弄好了午饭,我就去寻母亲,我知道她在老屋那边拾掇菜园。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迈着轻快的小步到菜园地去。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心中有一种特别的亲切。参加工作后一直居住在城里,工作之余常回乡下看望父母,但老屋那边是很少去的。每次返城时带走的蔬菜,都是母亲从菜园里弄回来,精挑细选后用油子口袋装好的。老屋早已无人居住,已被母亲拾掇成了菜园,步行几分钟就到了。菜园的四周是稠密的农家屋和一些厂房,儿时老屋门前一大片的庄稼地已不见了。站在篱笆墙外招呼母亲,母亲手中的活计已接近尾声了,我就在菜园门口的小路上等待。环顾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四周,我忽然惊奇地发现,我所站着的小路,几乎同菜园地连在一起了,老屋门前的那条沟呢?仔细搜寻,才看出了小路与菜地间的那条狭窄的地缝,几乎被一种叫水花生的野草遮蔽完了,里面有一些农家屋中流出的污水,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干瘪得快要死去的蚯蚓,自葬于这污草丛中。原来老屋前的那片田块与坝上的土地是连在一块儿的,宽阔无垠,只是,这些肥沃的土地都要靠人力踩水车从老鸿化堰沟里取水灌溉。后来,一条新的南干渠将这片土地划成了两片。南干渠上面建有桥梁,方便着渠道两边人们的生产生活,而这两片土地都可以通过闸门的调节自流灌溉了。老屋门前的沟也就是自流灌溉时修建的。当初的沟,是大人们都难以一步跃过去的,因而每个农家屋前都搭有小石桥,在灌溉分流的地方,小石桥的上端便凿有石槽,灌溉时用几片小木板往石槽里一插,水便流到支沟里去了,贪婪地嗅着泥土的芬芳,在那宽阔的田野里漫游。在沟的上方只有几户农家,沿着小沟错落有致地生长着许多的树,有杨柳树,有桉树,有苦楝子树,有桑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树,尤以杨柳树居多。树与树之间都是木槿篱笆墙。真是一幅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的画景。那时候的天还很蓝,而沟里的水也很清,人们常常在沟里淘菜、洗衣服。夏天里玩得晚了,就拖着凉鞋,站在小石桥上将脚伸进水里搅几下,回去用毛巾一擦就上床了。长长的沟也是宽窄不一的,在宽点的地方,自然就形成了一小段洄水沱,那也是最吸引孩子们的地方。儿时的玩伴们,一有空就跑到那里去抢占有利地形钓鱼。鱼杆是用一种叫硬头簧小竹杆子做的,在纤细的杆头上,拴上从母亲的针线篼里寻出来的线条,在线上拴一个用细铁丝做成的钩子,再将蚯蚓穿在钩上抛在水里就行了。在大人们的眼里,我们是在做“白眼症”混日子。然而,我们却乐此不疲地做着这种“白眼症”,常常也有不小的收获,钓得的鲫鱼、鲤鱼、“串钉子”鱼,也会让大人们做上一份可口的菜,当然,最吃得津津有味的是我们。冬天里沟里的水少了,孩子们就在淤泥里捉黄鳝和鱼鳅,在淤泥上有小洞的地方下手,基本上都能有收获。手脚总是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在大人的吆喝中,赶紧回去用热水洗洗,匆忙的将脚塞进鞋子里,就去清理自己的战利品了。然而,凝望着这眼前的情景,似有满腹的惆怅。我感觉人们并不是很珍惜这条沟,虽然这条沟在很多年以前,就润养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但是,当随着农家屋和厂房越来越多,直到没有庄稼地需要灌溉的时候,这条沟的使命,也就在无声无息中终结了。年久失淘的淤泥,人们随意倾倒的垃圾,让这条沟越来越窄小了,犹如一条行将死去的干瘪的蚯蚓,缩身在这充满浊气的杂草丛中。午饭的时候,我还在想着那条沟。不管时事如何变化,如果我们能够保留着那一沟清水,能够保留着那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的画景多好!岁月流逝,儿时的伙伴们已人到中年,当他们忙于打拼富裕日子的同时,是否还能想起那条曾经润养了这片土地,滋润了我们童年的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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