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又到汉阳去了,把一封请柬从云山烟水的四川,送到我所在的东方魔都。那里的白沙滩、芳草地,和白帆满江、纤夫长号的景象,让我想起故乡的青葱岁月。
一条清流从远处飘逸而来,又从这里蜿蜒而去,缱绻缠绵处的古镇,在细雨中演绎出水墨山水的诗意。8条古街组成“井”字形街衢、尘封的木板门、雕花镂边的吊脚楼、依稀可辨的封火墙,似乎在回放着一段历史的拷贝。
忆当年,穿梭往来的舟舸,举帆落帆,扬桨收桨,煞是热闹。“水码头”顺理成章地成为汉阳记忆的关键词。
古时水路交通的发达,加之现代陆路交通的相对封闭,使得汉阳“宋清民居”保存相对完好,为小手工艺的传承提供了条件。走进那一条条饱蘸历史沧桑的小街小巷,雕手杖的、打衣桩的、制杆秤的、炒花生的……
汉阳的女子,总是在柔柔的桑林中,把青绿的桑叶,和满满的相思,悄悄背回家。汉阳人栽桑养蚕传统悠久,以当地浸泉井水漂茧子,土法缫丝而出的白厂丝和黄厂丝,因丝色鲜亮和光度匀净,享誉海内外。1938年,国民党“新运总会妇女指导委员会”在乐山设立蚕桑实验区,便在汉阳和罗波乡龙泉坝建立桑苗3处,宋美龄女士拿出自己的积蓄,捐建了汉阳蚕种场,其址在今汉阳火神庙。著名的乐山“嘉定磊绸”就是以汉阳丝为原料的。1941年汉阳乡民集股建立蚕丝产销合作社,产品远销美国,并成了成都簇桥、青神汉阳两个川内最大的生丝市场。而今,那一片繁华如“清明上河图”的景致只留下了明清时的收茧站,让人浮想联翩。
汉阳是一座享誉四方的工商古镇,昔日商贾云集,生意繁荣。虽经数百年岁月变迁,但其街道、建筑、民风、市情仍然保留着昔日古朴、典雅的风貌。曾经有过的教堂、米市盐市,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古镇中心几户大户人家的石库门房子和门楼上业已模糊的精美石雕,仍透露出这里曾经的繁荣。
到汉阳不看看封火墙是一种遗憾。
日本建筑学者伊东忠太在《中国古建筑》一书中对封火墙大加赞叹,誉其“极幻之能事,有无限之趣”,它使本来很简单的悬山顶人字屋面变得曲折流畅,错落有致,极大地丰富了建筑艺术的表现形式。汉阳镇上的封火墙几乎囊括了所有样式,曲线、梯形、人字型、一字型、马头型等,有的还配上飞檐翘和灰塑图案。
修建封火墙的目的是为了防火,它突出于街面和高出于房顶墙体,能有效阻断火势,不致因隔壁失火而“火烧连营”。汉阳遍布封火墙,与它曾经多次遭遇火灾有关。历史上的汉阳镇曾三次重建,每次都是因为失火将全镇烧得精光。后来,有钱人家便以青砖盖房,并筑起高高的封火墙。那个年代,青砖是昂贵的,而木头则遍地都是,绝大多数平民百姓只能修建木房。
汉阳古镇住卧江边,不算大。青瓦木构民居是其主题,醒目的是几栋建于国民年间的青砖富宅,高高矗立的封火墙显示了当年有钱人家的优越和气派。如今这一切都尘封于历史,只留下古老宅院,缄默于滚滚红尘。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李白这首千古流传的《峨眉山月歌》吟的就是平羌三峡。而平羌三峡的起点就在汉阳坝。
由于汉阳坝是由平羌峡口遇阻堆积而成,土质松软,最宜于种植花生,当地花生因颗粒大、产量高而饶有名气。多年来,远在成都南站一带,总能看见一帮小贩背着背篓卖花生,这些小贩和他们背篓以及布袋里的花生都来自汉阳。
每当花生收获之后,残留在地里的花生很快会长虫子来,这时汉阳人便把鸡放到坝上,啄食土中的花生和地上的昆虫。以花生和昆虫喂养的汉阳鸡,在野外敞放的自然环境和运动觅食的生长过程中,只只出落的油光鲜亮,肌肉发达。正是这种独特的食物结构和喂养方式,使汉阳鸡颇负盛名,从而留下“嘉府雅鱼汉阳鸡”的说法。
平羌三峡是名贵鱼种江团的老家,那里被称“鱼窝”,除了江团,盛产的珍稀河鱼还有:白甲、青波、鲇鱼、黄辣丁……全都是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的上佳鱼类。
峡内林木葱郁。亦是生长果类的天然园林,最尊贵的水果当数荔枝,远在唐代就成了进献杨贵妃的贡品。当年的荔枝树,据说至今还有两棵存活,每到七八月间,仍有鲜红的果实挂满枝头,那个满是故事的杨贵妃,在长安能吃到四川的荔枝,是爱情的美好,还是乡愁的梦想呢?我只有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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